AG体育迎亲队伍到了我家楼下，我看到新郎带来的新娘手捧花不是我指定的红玫瑰，而是没有一点杂色的白玫瑰。我没来得及追问，房间里所有人——伴娘、化妆师、摄影师，也包括我——手机全都响起了短信提示音。「今天是余牧若先生和唐恬小姐喜结连理的大好日子，祝两位比翼双飞、白头到老！」「为了婚礼圆满举行，请新人及来宾们务必遵守以下规则。如有违反，后果自负。」「3、酒水茶饮如呈暗红色，并有粘稠状异物，是正常沉淀现象，请放心饮用。」「6、婚礼一共有20桌酒席，如果您看到第21桌AG体育，请不要向他们敬酒，也不要接受他们的敬酒。」「7、请注意言行，不要说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线、合影完毕，婚礼正式结束，您方可离开。」一个看不清面目，也分辨不出年龄和性别的人影，用血肉模糊的手指，戳在手机屏幕上，写下一行字。「搞什么？！恬恬，这是你叫礼仪公司准备的游戏环节？怎么没告诉我们？大喜日子搞这种东西，晦不晦气?」我的首席伴娘——大表姐文文，差点把手机甩到我脸上，「你马上打电话给礼仪公司，叫他们撤回！道歉！你这么大人了，做事情怎么还是没有一点脑子！」毕竟，我这样一个农村单亲家庭出身的女孩子，外貌平平，学历平平，却能嫁给本市著名的瞭山集团的独生子，很多人都眼红得不得了。「算了！先干正事。」文文狠狠瞪了我一眼，转头对着门外甜甜地喊：「谁在敲门呀？」她带领着伴娘们，问了一些常见的堵门问题，余牧若有的答得不错，有的答得不好。答得不好的要用红包「谢罪」，他这样的身家，出手自然不会小气，一叠叠厚厚的红包从门缝下塞进来，伴娘争抢得乐开了花。10个问题过后，按照流程该开门了，文文却眼珠子一转，用肩膀把门一顶，说：「最后一个问题！」文文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，咯咯笑着对门外说：「我就猜恬恬没有告诉你！红包红包，每个伴娘10个，不给不开门！」红红的东西倏地缩了回去，文文的十根手指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吸住，塞进了窄窄的门缝里。那股力量像是要从门缝里把文文整个人扯出去，而阻碍通过的肌肉和骨骼一律粉碎，文文先是手指被「吞」进了门缝，然后是手掌，接着是手臂……文文的肩膀快进门缝了，她仰着脸，下巴死死地顶在门板上，已经叫不出声音。「噗」的一声，文文的脑袋在我眼前像一个气球炸开，白白的脑花喷得到处都是，只有一头黑发和一张面皮包裹着碎骨烂肉，从门缝下流淌了出去。我看着她精心妆扮的脸消失在眼前。不知道门那边的新郎和伴郎们，能不能看到这张脸。我知道，这是她精心为新郎和伴郎们化的妆。引不起新郎的注意，能引起伴郎们的注意也好。他们个个非富即贵，就像高高在上的浮云，不经意地从指缝里漏一点露水，对杂草们来说也可能是一场莫大的甘霖。文文的手机掉在她的尸体旁，屏幕停留在短信界面。血迹覆盖下的一行字，此时无比刺眼。同样脸色煞白的新郎和伴郎们站在门外，余牧若拿着的白玫瑰手捧花已沾上了斑斑鲜血。越过余牧若的肩膀，我看到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两眼放空，像是沉浸在梦境里。我松了一口气，生平第一次庆幸于她的早老性痴呆症，让她不至于被这样血腥的的场景冲击到。「我不知道。」我稍稍镇定了一下说，「但你也看到了，这样的死法……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。」一名站在窗边张望的伴郎回过头，说：「不行，刚才我们在门外就打报警电话了，手机拨不出去。」「没有人。」伴郎指指窗外，神情难掩惊恐困惑，「我们开车过来时，还有很多人在路边看热闹，但现在外面，一个人都没有了。」「他们一定都吓跑了……」化妆师抓起自己的工具包就要往外冲，「快，我们也走啊！」「慢着！」一直沉默不语的余牧若开口了，「他们不是走了，而是被退出了。」余牧若沉着地说：「我们遇到了灵异事件。这里是一个规则世界。能留在这个世界里的人，恐怕只有收到短信的人。」余牧若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她：「规则中写明，婚礼结束，可以离开。也就是说，我们只有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完成婚礼，才能安全离开规则世界。否则，就像她一样。」「但是，不要慌。我们都有生还的机会。让我们抓紧时间完成婚礼，尽早脱险。」余牧若这两句简洁有力的话，把在场的人从失控边缘拉了回来。大家都看着他，等他发话行动。他刚刚说的，是「我们都有生还的机会」。反过来说，也就是「我们都有死亡的机会」。在满屋子的血腥味中，我们机械地完成了剩下的接亲仪式，不敢与既定流程有一点相悖。我瞥见她腕上戴着的健康手环，原先的壁纸是我大学时的照片，现在已经换成了我和余牧若的婚纱照，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。一直以来，都是我和她相依为命。如今，她要把她唯一的女儿交托给一个男人了。明明知道这只是个形式，过一会儿就能在婚宴上看到妈妈，但是，我仍然觉得自己像一盆水被泼出家门，眼眶霎时滚烫。风很大，卷起了漫天的灰尘。一片纸片模样的东西打着旋儿，贴在了挡风玻璃上。其他车也随着横七竖八地停下，大家从车里跳下来，惊恐地盯着空中飞舞的花瓣。这里已是通往山外的盘山公路，四望只有高耸绵延的山壁。「哪里有房子？」余牧若焦急地问我。那么多小咬钻进她的耳朵啃咬，先是她的耳道里汩汩地冒出血来，继而她脸上的皮肤下凸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。越来越多的小咬钻出皮肤，转而攻击她的身体。她从头到脚，鲜血一道道流淌下来。没有余力救她，小咬也在追我们，我们沿着溪岸狂奔，很快看到杂乱树丛中一座坍塌了一半的小屋。我感到手心钻心的疼，低头一看，我正巧按在一个锈朽的鱼钩上，钩子扎进去了一小半。余牧若的父母和他的一些亲友，站在汽车残骸边，看起来都像遭受了严重的惊吓。「就是咱们集团办公室新招的大学生小陈，今天事情多，就叫他来帮忙。没想到……」「他们有人看到，收到短信后，小陈脸色很不好，一直盯着那张吓死人的图片，说了几句AG体育，『这不是TA吗？怎么会是TA？TA不是已经……』然后，也没和我们打招呼，他就偷偷开着自己的车走了，应该是想逃跑，但到了大门前面，车子突然就烧起来了。」回忆到这里，余夫人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了：「那个火太邪门了，好像故意让我们看似的，起先就只在小陈身上烧，连座椅都没点着，烧得他大叫，把我们都引来了，看清楚了，他也烧成一块黑炭了，这才把整辆车燃起来……」眼看父子又要吵架，我很有眼力见地及时制止：「叔叔！阿姨！咱们可以先进屋吗？不要耽误了流程呀。」老余总看了我一眼，脸色没有丝毫缓和，但还是听我的话，拉着余夫人回去了。敬改口茶的时候，老余总和余夫人一掀开茶盏盖，浓重的血腥味就充斥了整个屋子。「酒水茶饮中如呈暗红色，并有粘稠状异物，是正常沉淀现象，请放心饮用。」他们俩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企业家夫妇，迟疑了不过半分钟，就把「改口茶」看着眼球在他们嘴里翻滚、破裂，黏糊糊的乳白色汁水从嘴角挂下来，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。「喝」完茶，们把改口红包递给我。我立刻乖巧地喊道：「谢谢爸爸，谢谢妈妈！」这边的流程终于结束，我们该出门去酒店了。余夫人虚脱般地倒在沙发上，对我们挥挥手，说：余牧若眼神闪了一闪之后，又恢复了泰然。老余总就不如他了，神情管理只能说失败。电梯门还没关闭就突然上升，把因为低头看手机而最后一个走出电梯的伴郎夹了个正着。我们眼睁睁看着他露在轿厢外的上半身在空中疯狂扭动挣扎，直至被夹断后掉在地上。余牧若厉声问之前站在这个伴郎旁边的几个人：「你们，看到刚才阿东干什么了？」还好，手机没有设置开机密码。余牧若接过别人捡起来递给他的手机，略一思考，点进了短信。片刻之后，有人迟疑地说：「有没有可能……他不是触犯规则，而是答错了才消失的？」他凑近我，貌似帮我整理血迹斑斑的手捧花，附在我耳旁轻声道：「老婆，你觉得理由是什么？」我抬手帮他正了正领结，真心实意地回答：「老公，我觉得，你活着比较好。」不熟悉他的人，很难从他温文的外表上看出他的内心。刚认识他时的我，也是如此。但是，过了这么多年，如今哪怕只是他脸上一条肌肉的微微跳动，我也能察觉他的真实情绪。只不过，除非是对「理由」百分百笃定，否则，有阿东的前车之鉴，没人敢冒这个险。我换下沾满了鲜血和泥水的出门服，换上洁白的主纱迎接宾客，手捧花还是那束已经被染红了一半的白玫瑰。不知就里的宾客高高兴兴地来，在得知发生的一切后，恐惧万分却无法逃离，只能踏入死亡阴影笼罩的宴会厅。唯一庆幸的，是我们的婚礼异常低调AG体育，就请了20桌宾客，也许能少一些受害者。宴会厅大门徐徐打开，在鲜花通道尽头的舞台上，站着即将宣誓和我共度一生的余牧若。他本来轮不上参加这个婚宴，但因为真正为我和余牧若牵线搭桥的上司不便出面，所以姑且让他充当我们的媒人，并在重要的交接环节出场。然而，之前他有多喜出望外，现在就有多后悔莫及。他可怜兮兮地问我，和我还没花落余家时那个在工作中对我颐指气使的小领导判若两人。感谢这点温度，将余牧若投来的冰刀雪剑须臾间蒸发，它们不会让有我一丝动摇。「你家请的调查公司业务能力不行啊，把谣言都当真？还是我直接告诉你吧。」